糖醋一切

13 毛球们：想不到吧.jpg

服务生带着标准微笑走来，无视这张桌子上奇怪的气氛，依次放下四盘前菜并介绍道：“香煎扇贝配豌豆泥和血橙汁焦糖培根碎。”

茨木的视线瞬间被吸引，眼神亮的要发光，视线跟着白瓷盘移动，咔哒几声轻响，前菜都被摆到他们身前。

妖狐兴趣缺缺，他被大天狗放到了茨木对面，举着棉花糖吃，一边用圆溜溜的眼睛看对面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。

茨木也不管对面是谁了，举着手思考了一下，把羊排在桌子上，还没等他撒开手就听到酒吞在他头顶“嗯？”了一声，又缩着脖子把羊排放在提前点的菜盘上。

“边吃边聊吧。”酒吞移开视线，公式化地冲大天狗笑一笑，“咱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了，就当吃顿便饭。”

“说得对，”大天狗比他笑的还公式，两个虚伪的大人互相寒暄，“大江山最近发展的不错，让人不能小觑啊。”

“原来就不错。”酒吞还是没绷住，不耐烦在这装腔作势，振臂一挥，“吃，都吃。”

那边茨木已经吃成个花脸，他在吃的方面倒是不慢，一块扇贝拿起来满满沾上豌豆泥，在培根碎里打了滚，整块放进嘴里，脸颊鼓鼓囊囊，嘴角都是酱汁。应该是非常好吃的味道，茨木那双非比寻常的眼睛弯弯地眯起来，开心地摇着手要酒吞也赶快吃。

妖狐看看茨木，再看看盘子里的前菜。他没吃过这么好看的菜，对它的滋味抱有怀疑，但是对面吃的太香，让他也不禁好奇起来，左右看了看把棉花糖放到杯子里，小心地挑选了摆在桌布上众多餐具中的勺子，看了看大天狗，对方坐的端正，胳膊微微架起来刀叉安静地切割着扇贝，他低头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妖狐摇摇头，放下了勺子，学着大天狗的样子拿起刀叉，歪歪扭扭地切扇贝，刀叉对于他的小手来说太大了，妖狐拿不稳。大天狗听到旁边杂乱的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，，放下自己的刀叉，手覆上妖狐的手，帮他切成小块。

酒吞噎了一下，他也是一口吃的扇贝——难道不对吗？就是一口的大小，切开都是装逼。

大天狗吃完，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块手帕，擦了擦手，赞扬道：“以前就听说了大江山名下酒店西餐部做菜一绝，今天也算沾光。”他手垫着手帕按在桌沿，“不知道还有没有更让人惊喜的。”

“帮你捉住偷货毛贼算不算惊喜？”酒吞豪迈一笑，打开手机给大天狗看一张照片。上面是两个眼熟的小喽啰，蹲在一个卧室一样的地方，旁边的单人床上放着两个铁皮箱，满满地塞着玻璃管药剂和黄金制品，在闪光灯下能晃瞎人眼。

大天狗的视线从照片上，移到酒吞的脸上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：“没事，见者有份，兄弟不是没眼色的人……”

“这回是真误会我了。”酒吞摊了摊手，收起手机，手指在靠近茨木的桌面上敲了敲，“不瞒你说，我在找能沟通国外药剂师和生物实验室的人。”

妖狐小口小口地吃扇贝，好吃地摇头晃脑，虽然已经控制了吃相，却还是不怎么雅观，学到了大天狗的形没有学到他的气，手上沾了酱汁不擦掉就去摸脸，吃完也和茨木没什么两样了。茨木早就吃完了自己的菜，盯着妖狐放在杯子里的棉花糖一动不动。

趁着妖狐低头扒拉着吃掉最后一口焦糖培根的时候，茨木在沙发卡座上站起来，小胖手一伸，棉花糖到手，还没等妖狐抬头，两三下吃进了嘴，只留下几丝棉花糖屑在嘴角。

妖狐呆呆地抬起头，还没发觉发生了什么事，看到茨木手上还有棉花糖棍，才耷拉下大眼睛，转身用眼神向大天狗控诉。

“别介意，”酒吞先说话了，摸了摸茨木的头，“这孩子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，有时候会不讲道理一点……等下我送个蛋糕给你带走吃当赔罪好不好？”妖狐看了看茨木，那个小孩丝毫没有在意自己，高兴地在头顶的手掌下磨蹭。

“去谢谢……”大天狗赶紧闭嘴，他本想说“酒吞叔叔”，但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让酒吞白白比自己高一个辈分？不过妖狐倒是很干脆地接了话：“谢谢哥哥。这个小朋友叫什么呀？”

“他叫茨木。”

妖狐点点头，在短裤口袋里掏啊掏，小手攥成拳头往茨木面前伸，手指一张开，里面是一颗融化变形的巧克力，锡箔纸也皱皱的。

茨木啊一声，冲妖狐笑起来，抓过巧克力，没头没脑地舔了舔闻了闻，就往酒吞的口袋里塞。

“自己吃不要给我。”酒吞抬头接着和大天狗聊：“我知道黑夜山这么多年走的医药生意可不少，想必认识很多实验室。”

他拿起酒杯心不在焉地啜饮一口：“我想认识几个研究人体改造的科学家。”

大天狗的视线投向茨木，果然是这样，茨木的行为明显是出于本能的行为，有酒吞教导的痕迹，但是偶尔就会露出一点带有动物本能的行为表象。

“你心里有这个事儿就行，”酒吞深吸一口气，“一时半会没什么希望，我知道。不说这个了，讲下你准备怎么搂着现在这个黑夜山，你的‘死’可是让黑夜山元气大伤啊。”他举起酒瓶示意，给大天狗斟了半杯白葡萄酒。

主菜上来了，黑色方盘中红色的波士顿龙虾在视觉上就让人胃口大开，饱满的虾肉被切成几段，淋了油醋汁和奶油白酱。旁边配菜是欧防风泥和意大利火腿，火腿片的极薄，小火一烤就翻卷起来，白色的一抹欧防风和粉红的火腿片，还有摆在旁边的花椰菜，整盘色彩缤纷，视觉冲击极强，更不用提龙虾霸道的鲜味直冲鼻腔。

“我打算先让帮会休养一段时间。”大天狗垂下眼睛，切割着龙虾幼嫩的肉，“当然，少不了要大江山多多帮忙，现在的A市不是以前的A市了。”

“老一辈都死的差不多了，没死的也不敢多管事。”酒吞扯了扯嘴角，心里暗骂这局面可不就是大天狗的杰作，为了服众不知让多少人在黑暗中永远闭嘴，招是狠，不过也真有用，不然他一个年纪轻轻的打手，凭什么站在A市整个地下世界的前列。

大天狗放下刀叉，低声道：“这种局面你我都不利，黑夜山下去了，并驾格局打破，谁是出头鸟？”

“大江山。”酒吞皱眉，他靠在卡座靠背上微微眯起眼睛，耸肩笑了一下，“你的想法？”

“我的想法很简单，黑夜山提供技术和门路，大江山出人和钱。”“你的底气是？”他抽空给茨木擦了擦嘴，“别说这只帮了一次忙而已，就是认识多年，我也不敢把自己的家当放在别人身上。”

“这就看你了，A市暂时还没有能与你我抗衡的势力，但是一旦几个联合起来，想要冲击大江山还是我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”

大天狗在桌上空手写了一个字。

“什么生意。”酒吞抬起头，眼神里是不得不信却无法理解的意味。

金发男人看着酒吞，好整以暇地抚掌：“让咱们都能安安稳稳的生意。”

他们这一桌的窗外已经转到了面朝林立高楼的方向，阴影打在两人的侧脸，俱是满腹心事，也无心欣赏菜肴美味。

倒是小孩子听不懂，自己吃的开心。茨木的头发沾上了奶油白酱，还挂着一片罗勒碎，妖狐看得皱起小眉头，理所当然地当起哥哥，从桌子底下钻过去，掏出大天狗给他配的手帕小心地给茨木擦掉酱汁。茨木抓着半只龙虾在吃，对外界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，吃的异常专心，嘴巴的一侧鼓鼓的，只是大眼睛转了转，金色的瞳仁盯着妖狐，眨巴眨巴，观察着妖狐。

两个大人压低了声音，在讨论大人的正事。妖狐就安安稳稳地坐在茨木旁边，小声跟茨木说话：“你有朋友吗？”

茨木当然不会回答他。他现在只会说几句话，也全都是对着酒吞才会说。有吃的在手，他也不是很在乎别的事情。

妖狐已经知道他不爱说话，就自顾自地小声道：“我也没有朋友，我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没有，后来自己一个人太忙啦，也没有人跟我玩。”

“要是你也没有朋友的话跟玩儿好吗？”妖狐奶声奶气地跟茨木商量，又掏出来一块奶糖。

可是酒吞会和我玩。茨木垂下眼睛，从妖狐手上拿走了奶糖。“太好啦，”妖狐笑眯眯地看着茨木吃东西，“虽然我不厉害，但是我会罩着你的~”

那边谈话还没结束，酒吞招手喊来服务生，说话算数地买下一整个草莓蛋糕，服务生打包后，小心地交到妖狐手里。

妖狐一手牵着他的新朋友，一手提着一盒蛋糕：“我们去哪呀。”

“上楼，我的住处在30层。”酒吞带头往外走，晃了晃手机，“我喊两个人过来你不介意吧。”

“去看动画片。”大天狗摸摸他的头，手下触感柔软，心道小孩子不闹的时候还是非常可爱。

“啊！”

“行行行……”酒吞折回来，弯下腰把茨木高高抱起来。

四个人乘了电梯，在30楼下来，酒吞喊的人也到了，见了大天狗俱是一震，对视一眼，心里都有了定数，口中和大天狗问好，几人进会议室去了。

酒吞抱着茨木跟妖狐招了招手，把两个小孩儿带到起居室，往小沙发上一放，一人分了一个勺子，打开了电视：“在这里呆着吧。”

妖狐点了点头，茨木偷偷地想爬下沙发被酒吞一眼瞪了回去，缩着脖子趴在沙发扶手上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大天狗揉了揉眼睛，低头看手表：“都过了这么久。”“今天就到这吧……先说定这些，都不急于一时。”酒吞向后仰躺在办公椅中，活动着修长脖颈，“还有药剂的事，请你务必放在心上。”

大天狗点点头，有点理解他的心情。

“茨木他……我既然把他抢回来，就一定对他负责，他这样我每天每天都在担心。”红发的男人拖着高大身躯站起来，慢慢地走到窗前拿起窗边水几上的一瓶酒，仰头灌下半瓶，“他不像一般的小孩子，外面有的是人想要他，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带走。时不时地发病，每次都痛得浑身冷汗没法说话，我看得都替他疼。”

大天狗已经站起身，整理着外套，意外着酒吞对他说这些：“挺不容易的的，不过日子总要过下去，既然以后是合作伙伴，我一定会替你留心，一有消息就通知你——妖狐在哪？”

酒吞的下属站起来，示意大天狗跟他走。

门打开，里面是一个挺温馨的起居室，电视还叽叽喳喳地放着动画，沙发角落上两个小孩睡成了一滩，挨挨挤挤依偎着睡的正香，妖狐的脸枕在茨木的肚子上睡得变了形，小卷毛的嘴巴上还沾着草莓酱和奶油。

“那我就带着他走了。”大天狗跟走过来的酒吞道别，对方垂着眼点了点头，用手擦掉茨木嘴边的奶油，把他的腿从妖狐身上拿起来。

妖狐似有所觉，在被大天狗抱起来的上升感中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：“哥哥？”

“回家了。”大天狗用外套包住小孩儿，摸摸他的额头。妖狐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，巴在大天狗身上深吸了两口，在坚实怀抱的起伏中又悠悠睡去。

------------------